【活動側記】【文學與文化系列講座】 從《解嚴的那一晚》談起
【文學與文化系列講座161|文字側記】
從《解嚴的那一晚》談起
講座時間:2025年4月11日 10:10-13:00
講座地點:清華大學人社院C204教室
演講者:胡清雅(文化內容策進院影視內容開發組代理組長)
主持人:劉羿宏(國立清華大學人文社會學院助理教授)
撰稿人:鄭祺靜(人文社會學院學士班24級)
作為文化研究導論課程,關懷轉向台灣,邀請到《解嚴的那一晚》的導演胡清雅;講者曾擔任交大亞太/文化研究室之研究團隊與執編、鏡電視藝文中心記者,現職是文策院影視內容開發組代理組長,與我們分享他在生產文化內容的經驗,以及《解嚴的那一晚》拍攝細節及啟發的思考。
為甚麼會開始拍攝這一系列的影片?
講者先從90年代都市切入,以前台北的森林公園很多都是外地來打拼或眷村的人,都為了建立新的城市秩序,遂將這些違章建築剷平,開啟各式反迫遷運動的風起雲湧。以樂生為例,即便近代大家都認同應該尊重這些痲瘋病患的居住權、台灣在前現代的歷史應該被保留,但保留下來後就足夠了嗎?運動應該往哪裡走?講者這些困惑,和《解嚴的那一晚》第三集中,行為藝術家那晚的矛盾(一聲解嚴下去,我們就自由、掙脫束縛了嗎?),其實是相同的。這些探問構成了系列攝影的動機,在體制下的種種角色,會有哪些不同的視角,是講者所想保留下來的。
片中人物作出哪些決定,讓導演想記錄下來?
以第一集來說,白雅燦是1970年代被抓的政治犯,他的故事標示著在國民政府準備向民主體制轉型的階段,其實依然是箝制著的。。當時恰逢兩個層面的鬆動,一是美國的外交政策轉型,不再以軍事力量支持其他小國來鞏固自身,而想改以民主自由的意識形態綁定,逼迫同一陣營的國家全盤接受美國的政治論述。其次是中國鄧小平鬆動的改革開放,當時全球都不曉得這意味著甚麼?是極大的勞動市場還是國際秩序的重塑?
片中受訪角色邵玉銘所謂的中華民國政府「下對棋」,指的是國民黨在被推翻前搶先支持諸如經濟全盤自由化、資本主義的經濟體制,來換取更多的支持與空間,免於成為「掃進歷史的灰燼中」。此外,這也代表了黨國對台灣未來的想像,亦即應該轉向美方的陣營以取得國際主流思想的認可,藉此轉換成對台灣的支持。
我們可以注意到白雅燦是和施明德一起被釋放,但他的「左傾」是在綠島監獄裡,與那些50年代就被關押的政治犯交流後,才開始認同社會主義式的政治未來,對他來說,那是理想的國家型態。「牆」的意義,除了是將不同的意見噤聲,但另一方面,許多不容於國民黨的政治犯,左傾都是發生在監獄裡。
「牆」的意味與戒嚴的劃分
白雅燦身分的特殊性,在於1970年代他被視為是台獨份子,但對台獨派來說,他的左派思想也不屬於他們的陣營。軍法解嚴後,這些政治犯應該經過司法的除罪,只是被認定為戒嚴時期受到侵害的一群人,領了補償金後就代表他們自身也認可這樣的標籤;因此,有些人認為,自身處在國共分立的時期,就是不認同當時的國民黨政權,貼上政治犯的標籤也是合理的,拒絕領取補償金。
那我們要在甚麼層次上理解自由?除了國共內戰、資本主義和共產主義的對立以外,也代表著我們對國家的想像。講者引導我們開始討論民主的概念,同學提出,以自由來說,大家都是在守護同一件事,可是有防衛性民主與多元民主的區別,並不意味著全盤的開放。胡清雅認為,自由一定是有邊界,而韓國在2024年12月宣布戒嚴,即是對此邊界的測試。民主體制究竟意味著什麼?台灣現在實踐的民主只是其中一種,與美國一樣是兩黨代議制。我們仍在邊走邊實驗的過程,或許共識仍未形成。一如現在的大罷免,我們要思考的是,當國會只存在一種聲音的情況下,就會是民主嗎?
身處資訊傳遞快速、媒介多元的當代,就連演算法、AI也在影響著我們的政治傾向與能見度——總是自豪民主且自認為身處在自由世界的我們,我們真的是自由民主的嗎?以巴勒斯坦為例,當地人民透過社群媒體,奮力想向外界傳遞他們正受到迫害的事實下,卻遭到演算法自動屏閉,以散播血腥、違反社群守則等等而被自動刪除,我們自以為在「牆外」,但這些真相卻是我們所看不見的。
文化生產與內容製作
鏡新聞的「另一種注目」節目是國內唯一電視台的資本製作,在議題的選擇上,還是要具有一定商業性的邏輯。導演需要考量到選角,角色是否有張力、螢幕上呈現的效果等。如果真的碰到了界線,處理方式端看兩方是否妥協。
《解嚴的那一晚》發生的事,藉由胡清雅的紀錄,我們得以一窺探究;不論我們處在何種位置,都應該有所察覺並警惕,避免讓自己落入非黑即白的二元對立。「國家的未來該何去何從?」相信在一千個人中有一千個答案,但能肯定的是,保持開放的態度聆聽不同聲音,不自我築「牆」,才能將群體帶向更理想的方向。